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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下看见田里的稻梗,不由想起故乡勤劳的外婆来.
盘坐在草间,远天溶金的霞彩.恰外婆凝望的眸,博大而深情.
外婆啊,您是否一样望着天边,捎一口家乡的水,以飨你放飞他乡的风筝啊.
还是那阵风过的往事......
从脆弱的童年出发,贫穷点燃了初始的记忆.生活像一潭浅浅的湾,泉水流入,温情流入,外婆用宽大的衣襟挡住风雨,护着外孙成长的帆.
敲开二月的冰河,外婆第一个赤脚踏过寒水,狭长的田野里,绸紧的生活,精打细算.
于是外婆挑起农历,在二月的风里提笔,描一路春种秋实的故事.
眼看温情依旧的厚土,六月里,汗水落下,泪水落下;似上帝的托辞,在时光的忧伤里寻觅喜乐年华.
紧接粮食归仓,外婆数落一年的星辰,在腊月乡村的漫漫长夜里长成故事,残风疏乱的灯影下一幕一幕缝入补丁.
走不出一道门槛的童年,结识了一个迟落的夕阳,**里总能看见外婆提着篮子在五月的油花里穿梭,挥着锄具在寒冬漫飞的白雪里奔忙.她用一阵阵紧郁的足音熬出幸福的味道.
可粗心的外婆啊,您不该偷偷咀嚼外孙留下的鱼刺;您不该在无人的时候,吃着隔了几夜的粥;您不该有一个懂得长大的外孙,在沉重的梦里为你悄悄流泪......
挑亮油灯,眼看外孙的脸庞在夜海里渐渐荡漾开来,外婆笑了,她把泪水和希望缝入岁月,外孙终于渐渐长大.
我挑起了扁担,不再任性.走过小河,走过山野,外婆心疼地哭了,在盈盈的泪花里,外孙是一道勇敢的图腾,向上流淌的是她的血.
一生清贫的外婆,喜欢家乡的泉水,喜欢家乡的山花,扯下一段淡蓝的炊烟,外婆用泉水和山花烤熟一曲江南甜蜜的歌谣.
扯着外婆衣襟长大的我,总以为外婆的模样是一个神话,梦都难以逾越.外婆的手长出老茧,外婆的鬓长出白发,却铺排出一年的图画,二月发芽,六月开花,十月结果.我睡在外婆建造的梦里,那里有山花,那里有泉水......
外孙终于长大,却老了外婆的模样.爸妈从城里赶来,一只巨大的手把我抱进了车厢,外婆垂头哭了,临窗照见奔飞的脚步,却唤不住急速的车轮,落了一地的衣服,冻结了一个我再也无法找回的补丁.
十几年过去了,很难唤回童年的感觉,那种折枝梅花便喜上眉梢的天真,即使隔时的青鸟飞回,也啄不出那枚外婆为我剥开的青果,可我的心却依然在故乡的小河上成长.
听说外婆想来看看我,可外婆老了,似深秋的芦苇,坚守乡土.
收到舅舅的一封住,说外婆近来喜欢烧香拜佛,很虔诚,可在夜里常常出错地唤我乳名.外婆确实老了,老得像一个小孩,一心想弃掉红尘,心却难系红尘之外.
我常想给外婆写首诗,可在不识字的外婆面前,我所有激昂的文字必定黯然失色,就如她生活在诗的框架外吧,她是一朵深秋的芦苇,我还在等待而无法诀别的芦苇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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